第(2/3)页 又数日后,柴克宏收到崇冈镇被攻破的消息。 他在城头环顾城池内外,入目所见,遍是伤员。因是夏日,尸体不耐久放,城中埋葬士卒尸体的大坑,已经填满了好几个。昔日颇为热闹的定远城,如今除却鏖战的城头,已是渐显冷清,每每夕阳西下,倍觉凄凉。放眼城外,四野苍茫,敌营环绕,小小的定远城,渺小而孤零。 “将军,向灵州求援吧,再不救援,定远就守不住了!”卢绛红着眼向柴克宏哀求,“千余将士,如今能战的,已经不足三分之一了!” 柴克宏没去看卢绛,对方的声音已经让他不忍听闻,如何还能去看对方的面容?他放眼城外,干涸的嗓子艰难发音:“你我守卫定远防线,多少日了?” “守城近二十日,若是算上黄河之战,已经过了三十五日!”卢绛望着柴克宏,面前的将军已经不复往日里意气风发的神采,面黄肌瘦、形容枯槁的就像个老农,若是褪去那身甲胄,将他放在洛阳街道上,别人一定会以为他是个乞丐。 “三十五日......”柴克宏呢喃一声,若有所思。 “将军,求援吧!”卢绛悲声相劝。 “求援?”柴克宏看向卢绛,笑容里的意味难以言状,而他说出来的话,犹如寒冬里最刺骨的寒风,“根本就没有援军。” “甚么?”卢绛一愣,没有反应过来。 柴克宏复又看向城外,语调慢得可以反复触碰,“本将受命守卫定远城时,节使就跟我说明了,不会有援军驰援定远城。” “甚么?”卢绛这回是震惊得无以复加,“为何会这样?” “守卫定远城四十天,这就是节使给本将的军令。”柴克宏缓缓道,目光里无悲无喜,“以定远城防线,拖住定难军四十天,这是朔方军守卫灵州战略的一部分......往大了说,这也是朝廷此战战略的一部分。” 卢绛无法理解,顿了良久,他问道:“朔方军兵力是不多,但朝廷有禁军二十万,兵精器良,为何不及早来援?” “禁军二十万,兵精器良,那又如何?”柴克宏反问,“河西、西域,二十万大军要征战多久?契丹、鞑靼部,朝廷要不要抵御?禁军来了,就一定能胜,就一定能大胜,就一定能速胜?” 卢绛沉默下来,他是聪明人,很容易就能想透其中的深意。 柴克宏声音低沉道:“就算契丹、鞑靼部都不足为虑,只要朝廷发军征战,战则必胜,那又如何?古往今来,抛却那些运气滔天的战争不谈,哪一场大胜尤其是惊天大胜背后,没有世人看不到的牺牲?细作之争,五间之争,斥候之争,哪一个不要人头落地?” 半响,卢绛道:“可这,太难了。” 柴克宏摇摇头,“高审思孤立无援,面对大军围攻,能守寿春逾年,我就不能守定远城四十天?” 卢绛张了张嘴,哑口无言,半响后叹道:“高审思,此番就在西南抵御河西贼军。” 柴克宏道:“朝廷派遣你我这些人来灵州,为的就是这一战。” 城头,吴生坐靠在城墙,午后的阳光落身上,依然烤得人发烫,他脑海里的景象有些恍惚,在刺眼的阳光中,他好似看到了年幼时在夕阳下的奔跑,过了不知多久,浑身是伤的吴生掏出一封染上血的信件,递给身旁的吴春,血污密布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,“这信,还请伍长帮我交给阿爷。” 吴春沉着脸,“你这是做甚么,你自己带回去!” 吴生无力的摇摇头,“事到如今,伍长还避讳甚么?我已经回不去了......” “吴生!”吴春怒斥起身,正要喝斥几句,触及到吴生悲凉哀求的眼神,到了嘴边的话又给生生咽回去,良久,他不得不收了吴生的信,重新一屁股坐回去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 “怕吗?”不知过了多久,吴春问吴生。 第(2/3)页